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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連心鎖以來第一篇陰陽師同人,照例博晴,原著向。

  雖然主題是他們二人的第一次.......但完全沒有肉哈哈哈。

 

   本篇是獨立篇章,但我這邊的博晴同人都會在同一條時間線上。建議先看完前篇連心鎖,比較完整。

  前篇戳這裡http://jjjj0901.pixnet.net/blog/post/271465762

  盡量走原著風,還請多多指教。

※"訪妻"是日本平安時期的風俗。即使結婚,女方也不會和男方住在一起。男方必須在夜裡前往妻子的家,天亮時離開。回去之後,男方須派人送和歌給女方。就是這樣的習慣。

 

 

 

螢火

 

    深夜。

     一名男子在河邊遊蕩。

     輕而柔的雲抹過黑夜,雲後是一輪明亮清冷的月。

     河水蕩漾月的碎片。

     柳枝漂浮於月光中。

     男人走在這片如水月色裡,臉龐隱約可見。

     是源博雅。

     荒草由於他的腳步沙沙輕響。

     露珠墜落,驚醒幾點幽微的光。它們悄悄飛起,彷彿不勝風力般,飄上河面──

     是螢火蟲與河川一起流過?

     亦或群星和黑夜正在流淌?*

     風中、水面、柳樹梢,光點嬉鬧似地拂過,飄忽不定,乍明乍滅。那光景極其綺麗。

     無數的螢,正在進行最後一場慶典。

     夏季即將消逝。第一抹曙光落下之時,眼前一切都將如薄霧消散。

     因此,博雅才會走在河川旁,一面欣賞,一面猶豫。

     他心血來潮,想,倘若放幾隻在那塊荒野般的庭園,和晴明一起喝酒,那肯定是很風雅的事情。

     但是,此刻,博雅卻只能對著如此美景驚嘆。

     多麼嬌弱的生命。僅僅一次的夏季啊…….

     他徘徊流連,直到露水浸濕他的衣袖,才發覺時間的流逝。

     回家去吧。何況,晴明應該早已睡下了。他如此想著。

     就在博雅轉身的那一刻,一顆豆大的青綠光點向他飛來。他愣了下,看著它就這樣依附上他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哎!哎!”博雅輕輕晃動衣袖,但螢火蟲半點動靜也沒有。它掛在那兒,正如同停在柳葉上一樣自在,仍然寧靜地亮著。

     博雅無可奈何地注視它。

    “喂,我現在想到晴明宅邸去。”博雅自覺有些傻氣,不禁笑起來。”你停在我的衣服上,那麼,說明我們有緣份。如果你不離開,我就帶你過去罷。”

     於是博雅離開了河川。

     夜裡的京城十分安靜。死寂充斥於空盪廣闊的街上。

    博雅大步走著。有時他希望螢火蟲就這樣飛走,卻忍不住低頭查看。

     它依舊待在那兒,周身環繞朦朧光暈。

     博雅抬起頭,踏著月色下模糊的影子,加快了腳步。

     喀啦喀啦……

     忽然,遠方傳來牛車行進的聲音。

     也許相隔了幾條街,那聲響傳來這裡時,幾乎只謄下空氣微微的震顫。

     “這樣晚了,是誰……?”博雅喃喃自語。

     牛車似乎正在接近,車轍聲逐漸清晰。

     如果是必須耽擱時間招呼的對象,或許假裝沒有遇見比較好。

     博雅如此想著,轉向另一條路。過了一會,他聽見牛車穿過身後的路口。

     是往城外的方向。

     博雅沒有回頭,只是想著前天在宮中值班守夜時聽見的留言。

     據說,橘大人正偷偷和一個名叫杏子的女人往來…….

     手段多麼高明的女人,貴人們津津有味地談論著。竟然能夠高攀橘大人,想必姿色非比尋常……

     不過,博雅對此毫無興趣。

     在他想來,訪妻該是件隱晦的事。

     正由於珍惜這份情感,所以更要隱藏,以免被他人隨意談論……

     即使當事人未必這麼想,但博雅仍舊選擇避開。

     車聲逐漸遠去,消逝了。

     穿過一條戾橋時,博雅刻意屏住氣不說一句話,甚至連腳步都放輕了。

     晴明宅邸的大門已經關上。博雅試著推開,果然鎖上了。

     博雅呆呆站在門前好一會,期待某個人──或者式神──來開門。

     屋裡一片寂靜。

     博雅抓了抓鼻尖,一時忘記衣袖上那隻螢火蟲。這個不經意的動作,卻讓它輕輕飄開來,在簷下悠悠繞個圈,便飛了出去。

     “咦?”

      博雅跟出去,恰好趕上那點綠光掠過圍牆的一幕。

     又是牆。

     想了想,博雅還是翻過牆,落進晴明荒野似的庭院。

     月亮被雲遮蔽了。黑暗再度籠罩一切。

     周遭靜寂無聲,只能感受到草木的氣息。

     晦暗中,博雅看見綠色光點正往裡飛。他不由自主地跟著它,跨上了窄廊。

     房間面向庭院的兩扇門大開著。博雅踏進的那一刻,雲散了,月光斜斜落下。

     晴明躺臥著,睡得正沉,一頭長髮如扇般散開。那螢停駐於枕畔,一明一滅。

     博雅輕手輕腳地盤腿坐下。

     不過,儘管他如此小心,依然驚醒了晴明。

     眼睫如蝶般輕輕顫動,嫣紅的唇吐出嘆息似的低語:”你來了,博雅…….”

    “真對不起。”博雅伸出手,撫摩晴明的黑髮。”吵醒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晴明輕笑。

     月光下,晴明纖長的手指顯得白皙瑩潔。他閉著眼睛,碰了碰博雅的指尖,接著一點點地滑進掌心。

     博雅握住了晴明的手。

   “我帶了一隻螢火蟲來……不過,它似乎已經飛走了。”博雅望著月亮,說道。

     風吹得櫻樹沙沙作響。幾片落葉飄進窄廊。

    “河邊,螢火蟲和星星一樣多。晴明啊,要是你一起來就好了。”

     晴明唇間的笑如同蜜般。他沒有回答,只是側身躺著,將髮絲勒到耳後。

     注視博雅的眼眸,像月下的湖水。

    “我做了夢。”

     晴明說起毫無關聯的事。雖然如此,卻並不顯得突兀。

    “夢?”

    “博雅,想來談談咒嗎?”晴明笑問。

    “我會坐在這裡睡著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麼,來說說螢是從何而來…...”

    “螢嗎?”

  晴明點頭。

     博雅苦思一會,道:”我曾聽說過,螢為腐草所化…….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

    “不?”

    “螢是人的魂魄。人死之後,尚留戀世間的靈魂會化為螢的樣貌徘徊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說,那漫山遍野的螢……."博雅皺起眉頭。”太難讓人相信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也是。這只不過是個傳說罷了。”晴明若無其事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你耍我?”

    “話不能這麼說。假如以佛教的輪迴觀來看待這事,那麼,螢難道不能說是人的魂魄轉化而來?”

    “你是說……人死後,會變成螢…….會變成蟲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會嗎?”

    “或許。”

     博雅露出費力思考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討厭嗎?”晴明問。

    “不。”博雅搖頭。”我只是在想,作為一隻蟲的源博雅是什麼樣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做隻金鈴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麼?”

    “這樣一來,我就可以坐在窄廊上,繼續欣賞你的樂音了……”

     博雅不滿地鼓起臉頰。”喂,憑什麼你還是人啊,晴明。”

     晴明眨了眨眼,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“好吧,也許我會是一隻無法歌唱的金鈴子。”

    “和你在一起的話,我覺得作一隻蟲也還不算壞。”博雅直率地說。

     靜默中,只聽得見布料摩擦的聲音。晴明抽回手,別過頭。

     博雅小心地避開晴明的頭髮,將手按在他身側的地板上,低頭注視。

    “你還沒說你做了什麼夢。”

     晴明不理他,只是闔上眼,沉靜得彷彿剛才的談話只是段夢囈。博雅沉默一會,探詢似地喚道:"晴明?"

  "我夢到我學會飛了。"晴明仍閉著眼,慢悠悠地開了口。

  "飛?"

  "身體很輕,被風吹得飄了起來。周遭是無數的螢。我和他們一起飛在夜裡的河上。"

  "真有趣。"博雅難掩羨慕之色。

  "是呀。與其說身處於螢之間,倒不如說像在星辰間飄盪。"晴明道:"真可惜你不在我的夢裡,博雅。"

  "嗯。"博雅認真地惋惜著。"然後呢?"

  "那光景很美。雖然很美,但我漸漸地感到寒冷,想要回去。不過,卻忘記身在何處。"

  "那該怎麼辦呢?"

    "是啊,怎麼辦呢?正在我如此想著的時候,我看見了一個男人。他走在河邊,露出陶醉的表情……."

     "嗯。"博雅聽得入迷了,只是呆呆地應了聲。

  "那是你,博雅。"晴明睜開眼,取笑道。

  "……."

  "我飛過去,卻無法發出聲音。你看著我,顯出很陌生的驚訝表情。因此,我想自己大概成了螢火蟲一類的東西。"

  "然後你……."

  "因為不知道回去的路,所以我決定依附在你的衣袖上,跟著你回來……."晴明望向博雅,輕笑。

   博雅愣了一會。

  "要是你沒遇見我,會如何?"他問道。

  "不知道呀"晴明尋開心地笑道。"會如何呢?"

   博雅卻無法釋懷。他正經地說:"晴明啊,雖然我知道你會遇到很多我無法了解的事…….但是,我不想自己某一天來見你時,發現宅邸裡沒有你的蹤影。"

   晴明看看博雅,一副輕鬆的模樣。"只不過是個巧合的夢罷了,放心吧。"那艷麗的紅唇仍舊使用著漫不經心的口氣。

   博雅露出如鯁在喉般的表情,很不情願地重重點下頭。

   夜風吹來,博雅打了個寒噤,縮起脖子。

  "冷嗎?"

  "嗯。"

   博雅將手揣進袖裡,站起身來。

  "我回去了,晴明…….別起來,繼續睡吧。"

   不過,晴明仍略微撐起身體,側身躺臥,仰首凝視著博雅。然而卻沒有起身送他的意思。

   晴明只是說:"來訪時夜已深,但為何天未亮便離去呢?"

   這句話令博雅困惑。他抓抓頭,茫然回望。

   "博雅,我是說……."晴明故意深深嘆了口氣,"請你在凌晨時離開,並送我一首和歌。"

   "答!"一聲輕響,葉片飄落,停駐於廊上。

   博雅的反應很有趣。雖然背對月光,但晴明知道他的臉正一點一點脹紅。最後,博雅用右手壓住臉,別開頭,

  "你別笑。"博雅說。

  "我沒笑。"

   晴明的紅唇間蘊藏無意掩飾的笑。

  "你在笑。"

   博雅指責道,聲音卻那麼輕,由於風吹而微微顫抖。他抬頭看著月亮半晌,接著,果決地轉回晴明面前,半跪下來。

   帶著些許遲疑,博雅的指腹擦過晴明下唇。

   柔軟如花瓣,溫暖像燭火。

  "你知道我不擅長和歌,晴明。"博雅低語。

  "那麼,"晴明偏著頭,欣賞那皎潔清冷的明月。"替我摘來你庭院裡的一枝花吧。"

  

   月亮被雲遮蔽,一切籠罩於黑暗中。

   庭院裡,一絲風也無。

   露水壓彎了草葉,滑落,停滯於尖端。

   如此昏暗、朦朧的天地間,彷彿只剩下螢火。

   河岸邊,螢火靜靜地閃爍。

 

※ 

   博雅睡著了。

   他做了夢。

   夢中,他背著晴明奔跑。

   是夜?是朝?

   沒有星子,沒有雲朵。

   連腳下所踏是否為土地都不明白。

   但是,他卻能看見晴明白皙的手腳,能感覺到每一次隨著他腳步而起的晃動。

   黑暗中,有什麼正在湧動著。

   像是浪潮,像是野獸喉嚨深處壓抑的低吼,像是入夜候鳥葬野的鴉啼,像是發出腥臭味的蟲類的蠕動。

   那東西正在靠近。

   會被吞噬。

   博雅沒命地跑著。

   心臟劇烈跳動,使他感到幾近裂開的疼痛。

   手臂腿腳都酸痛不堪。

   那"東西"不是他能應付的,博雅很清楚。因此,他只能沒用地逃竄。

   雖然什麼都看不見,仍然必須胡亂地跑。也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繞了好幾個圈子,也或許自始至終都未曾前進。

   晴明的手垂在博雅胸前晃蕩。

   冰冷的手,冰冷的腳,死白泛著青色。

   夢中的晴明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。比起身後追趕他們的東西,博雅更害怕回頭。

   也許只要回頭,他就能夠醒來。

   儘管博雅如此想著,卻未曾放慢過腳步。

   晴明的黑髮覆在他汗濕的頸上。

   這真的是夢嗎?博雅不禁害怕起來。他似乎跑了一整個晝夜…….

  "博雅。"

   晴明突然說話了。冰冷的氣息拂過博雅臉龐。

  "放下我吧。"晴明說。

  "不。"博雅咬牙道。

  "這只是夢。"

  "我知道。"

   晴明嘆氣。

  "貘.吃吧,貘,吃吧。"晴明說。"跟著唸。"

  "什麼?"博雅喘著粗氣。他感覺到那東西已經靠近。

  "別廢話,快!"

  "貘.吃吧!貘,吃吧!"博雅斷斷續續叫道。

   突然,一切都亮了。

   博雅停下來,愣愣地看著眼前純然的白,

   咚一聲,晴明從他背上摔落。

   博雅回頭,看見那無窮盡的白中,躺著塊漆黑巨石。

  

   清醒時,天依然黑沉沉的,

   已經無法看見月亮。

   此刻,是太陽升起之前,世界最黑暗的時候。

   門邊搖曳著燭光。溫暖的紅在白皙腳踝上躍動。

   晴明鬆鬆垮垮地披著衣服,面對昏昧的庭院。長長黑髮如水流般沿純白衣料滑落,剛剛停滯於腳踝。

   庭院響起蟲鳴聲。纖細、優雅……

   是金鈴子。

   博雅沒有問起剛才的夢。他只是仰躺著,注視上方。

  "我是不是個愚蠢的人?"博雅苦笑道。"明明什麼也做不了,卻操這種無用心……"

  "不。"

   晴明的聲音幾乎顯得冷淡。

  "你是個好漢子。"

  "……"

   博雅皺起眉。"你又想混過去了。"

  "你指什麼?"

  "我是說……"博雅剛剛撐起身體,頓了下,隨即碰一聲倒回去。"我明明是武士,卻無法保護你……"

  "當然了。全天下沒幾個陰陽師能勝過我。假如連我都無法保護自己,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到。"

   博雅圓睜著眼望向晴明。

  "晴明啊,你真有自信……"

  "是事實嘛。"晴明漫不在乎地說。

   燭火躍動,墨黑髮絲輕輕飄動。

   金鈴子的歌聲未曾停歇,那音色是如此精緻巧妙。

  "博雅啊,"晴明低聲喚道。"我覺得,你的笛聲遠比這蟲鳴更美妙。

  "那又如何……"博雅的口氣像是正在鬧彆扭一樣。

  "是我聽過最美好的聲音。"

  "唔。"

  "所以,如果沒有你的笛聲,我會很寂寞的。"

  "……那葉二給你好了。"

   晴明肩膀微微顫抖,白皙手指壓在唇前。

  "會吹的人不在就沒有意義了呀。"晴明抿住笑意。"我的意思是,博雅,你不需要想什麼別的事……只要陪著我,就足夠了。"

  "……"

  "我喜歡你擔心我。"晴明說。"何況,我安倍晴明思慕的正是這個源博雅。"

   博雅什麼都沒回答。

   他起身穿好衣服,走到晴明身邊。

   清晨的空氣十分沁涼,令他精神一振。

   晴明側頭看他,黑髮滑落肩膀。一如既往,他的唇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
  "回去前,用葉二吹一曲吧……"

   博雅不讓晴明說下去。

   他以直率的、宣示般的口氣,說了一句話。

   那是彷彿在凜冽空氣中灼燒的一句話。

   那是如漆黑深夜裡的螢火般明亮的一句話。

   晴明微微張開唇。屋簷上凝聚的露水墜落,敲響窄廊。

   博雅搔搔頭,說道:"我沒辦法送你和歌……不過,假如要我表達現在的心情,那麼,就是這樣。"

  "傻子……"晴明喃喃道。

   博雅笑起來,說:"原來你也會有這種表情……"

       由於那雙白皙的手以不容拒絕的氣勢環過脖頸,博雅的話聲猛然停下。

  

       庭院再次陷入沉寂。

   不知何時,金鈴子的歌唱已經停歇。

 

 

*該句改編自某首和歌,現已忘記出處。

後記:根據資料,"燃燒著的螢火"在日本和歌文化中,象徵著"思念之火",還擁有"黑夜中,在螢火的引導下前去與你相會"這樣的意象。

  真是既浪漫又充滿激情啊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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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秦螢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